大齐太子站在厅堂之外，回廊之下。
今日之前，除却他的父皇母后，还没人让他这样恭恭敬敬的等候在门外过。
原本这是他弟弟的府邸，他来这儿，跟到自己家一样。
偏偏大夏的皇帝萧珩先来了一步，占据了主位。
而且这里是大夏的地盘，人家是大夏的皇帝。
大齐太子在门外站了足足有一刻钟，仍旧未被宣见。
这就是对待使臣，也有点儿失礼了。
大齐太子却乐呵呵的，并未因此就变了脸色，他如常的与楼辰小声说话。
萧明姝却看不下去。
她径直上前，门口的太监将她挡下。
“你告诉我哥，他不给我留颜面，我便也不看任何人的脸面了。我行事为人如何，他是知道的。他为帝，胸怀天下，有所顾忌。我则不计后果，什么都敢做。”
萧明姝在此时还留有余地，说话声音很小。
太监却是微微变了脸色。
太监闻言，忙低头应声，退回了门内。
不知他如何向萧睿转述，不多时，又出来了。
“圣上说，请您先进去，其他人……他不是为自己的帝王之尊，叫人在外头候着。不过是想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给我摆谱嘛，想叫我嫁人之后，不被人轻视小看了。”萧明姝轻嗤一声，“若靠着这会儿摆谱，就影响我是否被人小看，那婚姻之事也太儿戏了。他为的，还是他自己的面子。”
萧明姝笑了笑，转身走下回来，向楼辰走去。
“使臣觐见——”太监立时唱到。
萧明姝脚步一顿，回头看那太监。
太监谄媚的朝她笑笑，将头深埋下去。
萧明姝没发火，看着大齐太子与楼辰进了厅堂，她也跟了进去。
原本她是要留在楼辰身边的，但往萧睿的脸上看了一眼。
萧睿双眸正凝视着她，满面尽是孤单……仿佛全世界都遗弃了他，他孤零零的，独活于世。
萧明姝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心软了，等她意识到时，她已经走到了萧睿身边。
双方见礼，萧睿这会儿倒是客气了。
大家在南郡见面，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，但也没有以“圣上”“太子”相称。
反而是“萧兄”，“上官贤弟”气氛古怪中，又透着莫名的和谐。
大齐太子打从进门就笑盈盈的，送上礼物，一百零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珍珠，一棵差点儿抬不进门的完整红珊瑚树……典礼官一声接一声的唱着……
萧睿的呼吸都不顺畅起来……看着匣子里滚来滚去的珍珠，看着那比人还高，红的像火的珊瑚树，看着那只在书中见过的珍宝……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皇帝当的穷的。
但他不能叫萧明姝跌了面子啊！
大齐作为使臣，送上的见面礼都如此贵重了，聘礼岂会差了？
他这身为皇帝的哥哥，该备什么嫁妆才不会叫小妹跌面子呢？
萧睿的眉头拧了起来。
这边送礼，唱喝，寒暄……正热闹，外头却忽然有人禀报，“大齐臣子追来大夏了。”
说话的侍者声音不大，但屋里静，这里又不是金殿，那么富丽高大，人也都坐的不远。萧睿显然是听见了。
“是朝中……家中有急事吗？上官贤弟去处理吧。”萧睿点头说。
“我这里正忙，让他们等着。”太子沉声吩咐。
侍者当然知道他在忙，但圣上去打仗了，太子来了大夏……万一朝中生了什么乱子，辅国大臣出了岔子，这大麻烦，他们可不敢耽搁片刻。
“臣子催的挺急的……”
萧睿轻笑，“若是上官贤弟觉得不方便，不如我们先回避？”
他这会儿倒是客气了。
其实，他也是想与萧明姝商议嫁妆的事儿……
太子忙起身，“哪能让萧兄回避，失礼，我去去就来。”
太子起身走出门外。
楼辰从不打听大齐朝中之事，他没跟出去。
萧睿看他一眼，“楼辰不去看看？”
楼辰正要摇头，外头却传来一声哭嚎。
屋里人微微一惊。
“抓了我家小姐，却要娶一个寡妇……”
楼辰豁然起身，萧睿也变了脸色。
门帘子被人掀开，楼辰阔步出门。
外头的声音已经挡不住，“什么怡和公主？先前许配了北燕太子，花轿都已经被抬进北燕太子下榻的驿馆了，同进了一个屋了！她早就不贞洁了！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！”
来闹的中年男人，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大夏中原话，极力的把每个字都说清楚。
“还不打出去，留着下酒呢？”楼辰站在门廊下，明显不高兴。
萧明姝要出去。
萧睿却攥住她的腕子，“你别去，叫楼辰处理，这种时候，你何必抛头露面？”
萧明姝甩开哥哥的手，“我又不怕，既是冲我来，我就去看看！”
萧睿拦不住她，正要叫太监们动手。
门口一闪，却进来个人，伸手挡住萧明姝的路。
“黄兴，让开。”萧明姝皱眉。
黄兴嘿嘿一笑，“少主叫卑职进来的，说您不必出面，是大齐跑来丢人现眼的渣滓，他一会儿就处理完了。您跟他们对上，他们不配。”
萧明姝撇了撇嘴。
上座的萧睿却神情一缓……前头楼辰讨好他，迁就他，都没叫萧睿心软。
但这时候，楼辰的反应，却叫他的心态变了。
这小子，似乎不错……
“是楚家人吧？”楼辰上前道，“既然你们把这话说出来了，那我也就再开诚布公的解释一次，日后，再有人到我面前，或是到我父亲兄长面前，嚼舌头，我先拔了他的舌头！”
萧睿在屋里听着，与一旁的太监耳语，“他在太子面前，也这样嚣张？”
太监唏嘘点头，“奴才去看看他们太子的脸色，莫叫他埋了祸却不自知。”
萧睿微微颔首。
大齐太子，却是背着手站在一旁，不发一语。
“北燕太子是被他手下反叛而死，可你们知道，是谁挑唆了他手下背叛？”楼辰顿了顿，“是我。”
院子里一静。
这事儿不难猜，只是众人没料到，他会亲口承认，并且当着大夏皇帝，和大齐太子的面说出来。
“所以，即便怡和公主真是许配了北燕太子，那是谁使她成了寡妇呢？是我。所以日后你们别再拿什么寡妇说事儿，我比你们知道的清楚，我也乐意娶。”楼辰冷笑，看着院中所跪之人。
一旁的大齐太子也只是笑笑，看着底下人的眼神，颇为漠然。
“至于楚家的小姐，长得那么丑，就别出来吓人了。”楼辰一脸的毒舌与不屑，“谁爱娶谁娶，我是不会娶的，便是纳了做妾，也恐怕看多了折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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