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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元节番外

作者:firiaty 返回目录

*魔女集会梗,但并不是全是收养


1、花开


“哎呀,本来只是想来摘花,结果居然有意外收获啊。”


陆摇光歪着头,打量着躺在凝晶花旁、冰雪之中的年轻人。对方睁开眼睛,懵懂的目光对上上方少女娇美的脸庞,随后又落在她伸过来的手上。


“怎么样,你要不要跟我走?”


……


“总而言之,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。”陆摇光嚼着点心,对着桌子另一头的燕倾和这样说道。“我现在才知道阿锦说的一点没错,小孩子不能随便捡啊唉。”


“这不也挺好的嘛。”燕倾和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抱怨。“宵很好啊。”


陆摇光朝他翻了个白眼,还没开口解释呢,背后就有一团阴影压了过来。


“摇光。”宵单手搂住她的腰,把另一只手递到她面前。“这是什么花?”


“是曼陀罗。”


“可以吃吗?”


“不可以,这是有毒的,吃了会很痛的啦。”陆摇光抬手将花朵从他手指间抽了出去,戴在了自己耳边。“好不好看?”


“摇光最好看了。”宵眯起眼睛,抿着嘴笑了。


“乖啦,去玩吧。”不老不死的魔女在不老不死的兵器脸侧落下一个轻吻,打发他走开,又继续同好友闲聊。“你看吧,他整天都在问为什么,我以后可就要永远忍受这样的日子了!”
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燕倾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,笑眯眯的说道。“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啦!”


“恭喜的话,等会儿阿锦他们来了,你和清绝一起为我弹奏一首吧。”陆摇光叹了口气,期待又哀怨的歪了歪头。


“阿锦怎么还没来啊……”


2、长生


“小心,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到处乱走了。”望着身后追来的山贼,唐云机这样说着,他低下头,对上怀里小女孩尚且含着眼泪的怔愕的眼睛,终于叹了口气,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,扣在她脸上。


“来吧,抱紧我。”


说罢,他纵身一跃,从数十米的高崖上跳了下去。小小的玉秋风虽然被面具挡住了视线,但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是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,不由恐惧的呜咽着,紧紧的抱住了大人的脖子。


“别怕。”有一只温暖的手按在她脑后,温柔的安抚了她。


……


“是你!”


玉秋风拽着披风,甩开身后部下,一路跑到了山坡顶端。那个人就站在一块山石之上,山风掀起他的衣袍,他瘦削的身姿好似一只张开翅膀的、飘逸的鹤。


“有事吗?”对方淡淡的问道,藏在面具后的目光是陌生而平静的。玉秋风心一紧,但仍是从腰包里取出一个陈旧的面具,饱含希望的询问他:“你还记得这个吗?”


唐云机盯着那面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,随后慢慢点了点头:“这是我的面具。”


玉秋风顿时一喜,赶紧又问道:“那你还记得我吗?你救过我,这个面具就是你送给我的!”


然而对方沉默半晌,却并没有回答她,只是抬起手,摘下了自己的面具;那面具后的容颜,仍是她当年惊鸿一瞥时那般俊美无涛,竟没有丝毫的变化。


玉秋风顿时呆住了——


这么多年,昔日初见的山崖上早已鲜花漫野,她也从昔日的小小女孩长大成人,原本以为自己最需要担心的,不过是天涯路远,难以重逢,却没想到横隔在他们之间的,是更残酷、更无解的东西。


直到唐云机走到她面前,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时,她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然浸湿了脸庞。自成年以来,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输给任何人,只要她伸出手,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。


然而世事如此,总是不见圆满。


“不必如此。”见她如此难过,唐云机的语气也有所和缓,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随后将手心里的那枚新的面具也递给了她。“你长得这样大了啊……多谢你认出了我。”


说罢,他足尖一点,背后忽然长出一双巨大的羽翼,带着他凌空而起,在玉秋风眷恋的的泪光中翩然远去了。


只剩下那少女站着远地怔怔的望着他,忽而用力握紧手里的面具,明白他们此生,大概不会再有相见之日了。


3、别离


“是女孩子吗?”姜橙子把血泊中的小孩抱起来,掀开她头上的兜帽看了看。“长得这么可爱,应该是女孩子吧。”


她捏了把小孩软绵绵的脸蛋,笑眯眯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,全然不顾自己正站在一片血泊之中,身边俱是被她锋利双剑斩断的断臂残肢。


“那以后,你就是我的孩子啦。”


……


听到敲门声骤然的时候,姜橙子还有一瞬间的诧异。聚会的时间尚未到达,今夜又大雨滂沱,谁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她呢?


她放下手里写了一半的书稿,起身拉开了门——天刀笑剑钝浑身湿透的站在屋外,神色低迷的低头看着地面,见她打开门,他这才抬起头,对她苦笑了一下。


“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啦?”好歹是自己养过一阵的孩子,姜橙子连忙把他拉进屋子,随手打了个响指,屋内的炉火顿时燃起,暖意逐渐在小小的木屋里弥漫开来。


笑剑钝没有拒绝她的好意,只是转身拉住拖绳,要将棺材拉到檐下避雨;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,原本立于身后的棺木已然不见了踪影,而身后却传来了姜橙子好奇的声音:“这是谁呀?”


他只迟疑了片刻,便苦笑着转过身,站到姜橙子身边,哑着声音向她介绍道:“这是我的四弟星痕,他在苦境的躯壳已然亡故,我这就要带他回上天界安葬,让他的龙魂得以返回龙身。”


姜橙子曾经听他说起,他们转世之躯,便是死了也还有一丝转机,当初还为此啧啧称奇过,到底她自己就是不老不死的魔女,这惊讶也没有维持多久,此时听他这么一说,便十分果断的点了点头:“是啊,那你是该赶紧回去啊。”


“这么说来,你是特意来向我道别的吗?真是好孩子啊。”她把棺盖盖了回去,遮住了棺中染血的面容。再然后,却是笑剑钝伸出手来,盖住了她的手背。


曾经那双小小的、能被她一手握住的手,如今也已经长得这样大了,不仅能握起长刀,亦能为兄弟撑起一片天空。姜橙子一时有些恍然,只感觉身后的人贴过来,渴望却又克制的拥抱了她一下。


“……我原本便是奉龙皇之命,来苦境追捕魔神邪天御武,如今邪天御武已死,大哥二哥四弟皆已去了,五弟要走他自己的路,此番返回诗意天城,大概就不会再来苦境了……”


他自顾自的说完,便停下来,等着姜橙子的回应,然而心里同时一片茫然,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回应会是什么,她会失望吗?会难过吗?会挽留自己吗?但纵然是挽留又能如何呢,难道自己要抛下星痕不管,就这样留在苦境吗?若是这样留下,他要如何面对星痕,面对大哥二哥?


他茫然又无措,不由低下头,把脸挨在了她的头顶,渴望她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,就像幼时尚且在她膝下时一般,永远不必为任何事情担心——


“笑剑钝。”仍然保持着少女模样的魔女唤着他,理所当然、语气笃定的说道:“面对你自己的心,你早就已经做出决定了。”


是的,如果没有决定,他就不会在这样的雨夜,拖着棺木来这里找她道别了。魔女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,扭过头来望着他,忽然叹了口气,踮起脚尖,像小时候一般摸了摸他的头。


“既然做了决定,那就不要后悔……你去吧。”


4、碧落


“咦,原来不是在睡觉吗?”


逸凌霄背着一只手,弯下腰来逗弄了一下坐在青石上抚琴的小小道子,玩笑道:“我看你眼睛都没睁开,还以为你睡着了呢。”


“……前辈是来找师尊的吗?”苍板着脸,努力把眼睛睁得更大,然而落在逸凌霄眼中,也只是更加可爱而已,不由伸出手,捏了一把他的脸蛋。“是啊,哎呀呀,真是羡慕这个家伙,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徒弟。”


他干脆一撩衣袍,在小道子身边坐了下来,一手托腮笑眯眯的说道:“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幸,听听小道长你的琴音啊?”


“可以是可以,但是,前辈刚才不是说要找师尊吗?”


“让他等着不就好了。”


“这怎么可以。”苍皱起眉,抱着琴站了起来,一板一眼的说道。“我为前辈引路去大殿,然后再为前辈和师尊抚琴吧。”


“哈哈,好啊。”逸凌霄笑着回答,感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了。


……


魔火撕裂了整片道境大陆。玄宗总坛之中,苍手握白虹剑,沉着应对着面前汹涌而至,层出不穷的魔兵,心里却暗暗沉了下去——原本要主持封印的宗主不见人影,定好要前来支援的四奇也并未现身,眼看封印的时间即将到来,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

他当机立断,招呼背后的诸位师弟结阵,便要将总坛为最后的基点,完成四方封印,将魔界封存在异度空间。然而阵势刚起,便见银鍠朱武提着天炎斩风月跨马而来,携着风雷之势,一刀向阵上劈来——


刹那间,苍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,有师尊、四奇们的安危,四方阵法的重要性,但此时自己主持着阵眼,根本无法舍身补救,究竟应该……


一把剑挡住了银鍠朱武的长刀。


“是你?”魔君定睛一看,脸色顿时沉了下去。“你我勉强也算同族,你却要帮助这些人对抗魔界吗?!”


“不好意思,此魔非彼魔,我的同族们可不乐意和你魔界扯上关系。”逸凌霄只是笑了笑,锋利的剑光划出一道银河,强势的元力径直将银鍠朱武挡在了阵外。


“还愣着做什么!苍!”他虽然没有回头,却忽然暴喝一声,唤醒了苍的神志。“完成封印,不要辜负你师父对你的信任!”


“……”苍一时无言,手上动作却不停,转眼便让封印的光芒大涨,将整个封云山封印在其中,而封印一成,空间隔离,原本还在眼前斗在一处的逸凌霄和银鍠朱武,转眼便已没了踪影。


被隔绝在封印之外,要面对着失败后暴怒的魔皇,前辈他……


“大师兄。”其他五弦看出他心绪难平,纷纷上前安慰。但苍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,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们的话。


“我没事。”他沉着的说道。


昔日逸凌霄曾经告诉过他,他们一族皆是不老不死之躯,那么他就应该相信。只要他还活着,日后总会有再见的机会的。


就像他也期待着终有一日,能与失散的同修们重逢一般。


5、同心


“我再重复一次,以后不要随便捡小孩子,人类的孩子真的很麻烦。”


晏锦帆一边说着,一边喂了陆摇光一勺糖汁,还处在幼年状态的小魔女踢着脚上的小鞋子,嘟嘟囔囔的问道:“为什么呀阿锦?你养过很多孩子吗?”


“啊,果然还是同族比较可爱。”晏锦帆掐了一把她的脸蛋,笑着回答道:“没啦,我就养了一个,不过光是那一个就够麻烦了。”


只听碰的一声,门被人一脚踢开,有个人逆着光站在门口,一身闪亮亮的饰品刺得陆摇光眼睛疼,她尖叫一声,把脸埋进了晏锦帆怀里,然后听着这位不速之客开始和挚友吵架:“我就知道你是个喜新厌旧的,有了新人就忘了我呜呜呜……”


“那你也该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啊……”


“胡说!我本来就不可爱!我是威武霸气,天下第一!”


“好好好,你最威武了,连我都怕了你了,这总行了吧。”


“不行,你不准怕我,你得喜欢我才行。”


晏锦帆:“……”


陆摇光:“……”不行,她得早点搬出去,然后自己去捡一个小可爱来养。


……


八歧邪神不日便将进攻中原,蔺天刑打发走了誓和他共进退的尹潇深,跪在昊正无上殿正中,叩请诸先圣施恩,庇佑儒门上下的子弟。


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:“你留遗言就只想说这些么?我和凄城的份呢?”


蔺天刑握住了那只手,站起身的时候,便将人拉了过来:“我给凄城留了信,至于你,哼,我还不知道你吗!”


已经活过漫长年岁的先天,和不老不死的魔女对视着,两人忽而一笑,一切便竟自不必多说了。


“都怪你,要是早跟凄城说清楚,我现在就有另一个孩子了。”


闻言,蔺天刑顿时板起脸,不悦的反驳道:“便是你的孩子,也是你和我的孩子。”想到凄城,却又叹气道。“不知道你我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与他再见。”


“就算不能,他也不是小孩子了。”晏锦帆偎依着他,低声回答。


“他一定会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,就像昔日的你我一般。”


6、碎月


“一般来说,还是不要养孩子比较好吧。”


“嗯?”裴岚有些不解的抬起头,对上了唐云机看过来的不赞成的目光,她下意识的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,一边对着好友讪笑道:“别这样嘛云机,你看他多可爱啊!”


“全天下可爱的孩子多了去了,你难道还能全部养在膝下吗?”唐云机没好气的劝道,完全无视了裴岚想去捂孩子耳朵的手足无措。“我们的时间和他们的根本不一致,你这样下去,迟早也会为他心碎的…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


说罢,魔女展开背后的羽翼,径直飞远了。


裴岚倒是想去追他,但看看怀里的孩子,又停下了脚步;等下次集会的时候,再跟云机道歉吧。而人类的生命这样短暂,不是更应该珍惜能够相处的日子吗?


“乖啦,你别听他的,等你长大了,本来就应该离开这里,去做你想做的事啊。”她哄着怀里的孩子说道。而谈无欲想了想,忽然问她:“你曾经说你是魔女,那么刚才那个人也是吗?”


“哈,是啊,因为这个称谓,世人常觉得我族只有女性,但其实并非如此啦。”裴岚回答,一边在心里想到,对于这个岁数的小孩子来说,自己捡的这个可真是聪明又有逻辑啊。


“所以……你们和传说中一样,的确是不老不死的吧?”


“是啊,不过,其实也不是死不掉啦。”裴岚想了想,没什么所谓的告诉他。“等下次聚会的时候,我再带你去认识我的朋友们吧。”


……


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,谈无欲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
比起昏迷前的癫狂和疼痛,身体居然显得十分的轻松畅快。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残破的木屋里,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,发觉自己的功力已然恢复到往日的顶峰,狂喜之下,顿时仰天大笑三声,随后又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,不由冷笑道:“无忌天子……你可真是好个师弟啊!”


原本因为自身功力被无忌天子吸取的缘故,他是打算去寻师尊八趾麒麟的,但既然如今已然恢复,报仇的怒火顿时在他心口熊熊燃烧起来。不过,究竟又是谁救下他,为他恢复功力的呢?


谈无欲心怀不解,忽而听到门外有些动静,他推开木屋摇摇欲坠的木门,看到门口的大榕树上坐在一个娇小的身影——裴岚沐浴在月光之中,像一朵盛开在树梢的娇艳花朵一般,见他平平稳稳的从木屋里走出来,少女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,同他打了一声招呼:“好久不见了啊。”


是啊,的确许久不见了。谈无欲心想,他自从拜八趾麒麟为师后,后来又进入武林,沉迷与素还真的争斗,倒是已经许久未想起昔日的抚养者了。


“是你救了我……”他恍然间明白过来,虽然不知道魔女是如何知道他的情况,又是如何赶来的,但显而易见,就同幼时抚养他一般,她又一次拯救了他。“谢谢你!”


裴岚笑了。谈无欲惊讶的发现,其实魔女长着一张格外美丽的脸庞,而那张脸正闪烁着微光,自边沿起一点一点,逐渐化为点点银光消散。


“以后,你就得自己照顾好你自己了,不要再……被仇恨和嫉妒左右。”


他扑过去,然而魔女的身躯转眼便已化为飞灰,风一吹,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的银白,仿佛落了一地的月光一般,他站在月光中间,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手心,张开手一看,是一块火红色的,仿佛燃烧着一般的石头。


咔擦。那块石头骤然碎成了两半,颜色也随之黯淡了下去。


——你这样下去,迟早会为他心碎的。


7、恶龙


“来讲个故事吧。”


“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只恶龙,他到处杀伤掳掠,屠戮百姓,抢夺财宝,后来,有一位勇者挺身而出,召集伙伴,历尽艰苦,终于杀死了恶龙。”


“勇者带着宝藏和荣誉返回了故乡。然而却有人说,当勇者站在宝藏之上的时候,忽然长出了龙鳞,化为了恶龙,于是,又有新的勇者站出来,打败了新的恶龙。”


“被杀死的勇者变成了恶龙吗?”罗喉询问着自己的抚养者,对方一只手垫在脑后,悠闲的躺在躺椅上,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,笑着反问道:“你觉得呢?”


“后来,人们掘出了前任勇者的尸体……却发现他此时仍然是,完整的人类模样。”


……


“唉。”望着眼前浑身浴血、满身颓唐的武君陛下,元楼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。君凤卿一路护着他逃到此处,已是精疲力竭,看这个一袭青衫、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挥了挥手,兄长便轻飘飘的浮起来,飘进了他背后的屋子里,顿时信心大涨,感激的抱拳道:“多谢先生相助!”


“不用客气。”元楼为他拿来伤药,漫不经心的说道:“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找来这里的,是你打探出了我的住处。”


“是。”君凤卿坦然回答。“将兄长迷晕,带到此处,皆是我一人所为,先生若要责怪,只管责怪我便是。”


“我有什么可怪罪的,你也先好好休息一番吧,等他醒来,才是麻烦呢。”罗喉岂会容许自己当逃兵?但君凤卿想要他活下来的心情,难道又是错的不成?


这就是人类啊。元楼想。和永生永世,一成不变的自己相比,真是有趣得过分了。


如他所料,果不其然,罗喉醒来之后,顿时暴怒,恨不得一刀劈死君凤卿,而后者坦然相对,全无畏惧。元楼并不想过多介入他们兄弟之间的问题,只是定住武君,对他说道:“你全没发现你兄弟身上的诅咒么?”


罗喉脸色顿时大变,他如何会不知道呢!昔日三位兄弟,膝下的孩子们都没能活过二十岁……邪天御武留下的诅咒,被他庇护过的人民的反噬,均让他心灰意冷,备受打击。


他问元楼:“你也觉得是吾错了吗?”


元楼却反问他:“你还记得你小时候,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?被杀死的勇者变成了恶龙吗?”


武君一时愣住,却听对面的人气定神闲的说了下去:“不是,就是不是,但世人并非聪明绝顶,反而时长昏聩,道听途说的谎言亦能成为历史,此乃世间常情。我早就教过你,你合该随心所欲,做你想做的事便是了,怎么还会被这些话语所累……唉,我就知道,我教你的那些,你从不放在心上呢。”


他这么说完,既没管若有所思的罗喉,也没管瞪大了眼睛的君凤卿,只是出门去给两个伤患端来了食物。等他们都各自冷静下来,又填饱了肚子以后,他才问道:“我的恶龙陛下,新的勇者是不是已经出现了?”


君凤卿已经察觉他的身份比自己猜想的更不简单,慌忙将一切尽数告知。他看着这个人细细思量了一阵,随后缓缓说道:“我能解除这个诅咒。”


闻言,君凤卿顿时一喜,他其他两位兄长虽然皆已过世,但总有后人留下,更别提诅咒还有前半段呢——我的双眼将见证你的灭亡,我的骨头将刺穿你的咽喉。若能将此诅咒解除,便是要他付出什么代价,他都愿意!


倒是罗喉有些疑心:“解除诅咒,你要付出什么代价?”


“代价自然是有的,不过我活了这么久,还不至于连一点代价都付不了。”元楼懒洋洋的说道。“你的敌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,你休息够了,就尽快离开吧,免得打扰了我的清净。”


他这样说了,罗喉也并不反驳。没过两天,伤势有所好转之后,便带着君凤卿离开了此处,只可怜君凤卿原来看他听得进元楼的话,还想要元楼劝劝他就此退隐,但对方除了告知他诅咒已经解除之后,便只是说道:“随你大哥去吧。”


怎能打消一个英雄的雄心?


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站在属于他的战场上,便是元楼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


在武君走后不久,一把烈火便点燃了山林之中的小屋,那位独居的魔女消失在火光之中,从此再也未曾在世人面前露面。


8、知音


朝玉京端着茶盏,向好友御清绝祝贺道:“伏羲神天响一成,清绝大道可期,实是令吾目眩神移,敬佩非常啊。”


御清绝含笑颔首,亦是欣喜非常。但不知是否是朝玉京的错觉,只觉得好友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少年意气,和往日竟是大有不同。


他自觉好友如今已然是功成名就,日后还不知哪一天会飞升而去,若要为好友分忧,如今最要紧的自然是传承之事,于是婉言提议道:“我欲为你举办弦琴无上宴,广纳琴艺大才,或许日后,能寻着继承你之伏羲神天响的人物……”


“不必了。”谁知道,御清绝却果断摇了摇头,只是笑道:“你的好意,吾心领了。不过,伏羲神天响既然已成,吾之心事已了结大半,接下来,吾便要远游了,这座在水一方,还有吾的侍从,皆留给你吧。”


朝玉京闻言大惊:若是御清绝只是偶尔出游,哪用得着交代得这么详细!他忍不住询问道:“清绝,你这一去,难道就不回来了?”


“哪会,总要回来瞧瞧好友你啊。”御清绝只是笑了笑。“但以吾如今的能耐,应该能够常伴他左右了……玉京,你只管知道,我是去寻我的道便是了。”


随后不久,他便辞别了一干人等,只带了自己的仙品遗音翩然而去。


……


燕倾和还真没想到,某天自己一打开门,就看到昔日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站在门口,抱着琴颇为怀念的瞧着他。他先是一愣,随后忙不迭的叫人进门:“你怎么来啦?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。”


御清绝一成年便已离开家,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,不过燕倾和也没当回事,毕竟据他所知,孩子们长大了,总是要离开的,虽然有像蔺天刑那样三天两头就要回来的,但大多数都是一去不回嘛。


他独自一个人居住,避开人烟,自给自足,虽是粗茶淡饭,但胜在自己畅快,过个几百年和族人们团聚一番,也就是了,到底他们寿数无穷,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了。刚才他坐在屋子里,还在看陆摇光寄过来的信呢,她年纪最小,才在信中得意洋洋的说自己捡到了一个宝贝,又吵着这次魔女集会要来燕倾和家玩,把他愁得——自家这么小小的地方,虽然朋友们绝对不会嫌弃,但他自己也过意不去啊。


倒是御清绝进了门,先和他寒暄了一番,没一会儿就看出他愁眉不展,几句话套出他的心声,便笑着提议道:“我在苦境也有房产,虽然算不上多华贵,但也算依山傍水,不然,就到我那儿去吧。”


燕倾和多年没再见到他,还是很有些想念的,正忙着给他剥水果,一边说:“那怎么好意思呢,不然我还是跟摇光商量,换一个地方就是了。”虽然陆摇光有点任性,但另一方面也很好说话,燕倾和哪怕是自己哄不了她,也知道找到晏锦帆头上嘛。


“哪里,是我想请您和我一起去在水一方,只是刚才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。”御清绝只是微笑,眼睛深处却闪过一丝精光。“您把我教养长大,何必和我客气呢。”其实心里话是,燕倾和进了他家的门,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了,倒比他一开始的打算更好。


燕倾和心思单纯,哪知道人心险恶,先天高人的心事更是高深莫测,想想便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,提笔便给朋友们写了回信。回过头来,想摸摸御清绝的头,又觉得他已经长得和自己一般高了,不应该再做这样的动作,于是只是夸奖道:“清绝好厉害啊,以后你有空的时候,就多来瞧瞧我吧。”他知道人类之中的先天高人大多寿数绵长,魔女的永生却也不算是沟壑了。


御清绝长长的羽睫微微一颤,意味深长的笑了:果然,他的道已近在咫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