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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:真正的久远

作者:四更不睡 返回目录

如意撑起下巴,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叔叔,她道:“说起来,我很少在叔叔口中听到这些关于修行的话,那时候也是书里面,我才感觉到陈叔叔是个真正的修行中人。”


陈长生听后愣了愣,随即笑道:“修行与读书一般,书里的道理止于书中,不在外事。”


“这样吗。”


如意点了点头,好似明白了什么。


“我吃饱了。”


陈长生去结了账。


又将如意跟董赤玉送回了家里。


“我去见见金三爷,之后便回道观了,有什么事便上山找我,又或者去寻童医师,知道了吗?”


如意点头答应,却又说道:“我能搬去道观里住吗?”


“这不是随你吗,山上可无聊的很,只要你受得了。”


“那我跟陈叔叔一块!”


董赤玉上前,说道:“我也去。”


“那便收拾东西,陈某一会过来。”


“好嘞。”


如意兴冲冲的就去收拾衣裳去了。


陈长生则是出了院子,去找金三爷去了。


金三爷早年在这秋月坊里开了个书铺,金家早年也是做生意起家的,曾也富甲一方,金三爷虽不在行,但好歹也受过耳濡目染,手中有了多余的钱财过后,便开了许多铺子,但多数都在外地,不在青山城里。


对他而言,这些铺子将会是他往后的落脚之地,总有一日,他会再走一遭,有了这些产业,往后他也不至于像当年那般露宿野外。


陈长生在书铺里见到了金三爷。


金三爷已经很老了,瞧见他的时候,他正坐在铺子里拿着小锤子锤着酸疼的腿,身后的伙计帮他捏着肩膀。


上了年纪后,身上便浑身酸疼,早年时忙啊累啊,又染了风湿,到了老来才是煎熬。


“嘶……疼疼疼,这边点……”


“东家,力道可以吗?”


“差不多了,嗯……”


“唉……”金三爷长叹了一声,说道:“我这身子骨真是不行了,当年走几十里地我都不带喘气了,现在走两步都疼的厉害。”


说着,却听一道声音传来。


“你早年到处跑,总是会留下些病根的。”


金三爷的目光望去,见了来者,却是一怔。


“陈先生?!”


金三爷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老人家。


他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,快步走去,也不顾身上酸疼,来到了陈长生面前。


“陈先生,真是您啊!您怎么……”


金三爷欲言又止,似乎是想询问先生为何转眼之间就这么老了。


在他的印象之中,陈先生应该是那不老的神仙才对。


陈长生道:“会老,才不会吓着人,不是吗?”


金三爷听后明白了过来,连忙道:“先生快请坐,那什么,伙计,上茶,上好茶!!再给我拿一坛子好酒来,快点的。”


伙计愣了愣,答应了之后便要去筹备。


却又听金三爷道:“算了,我自己去拿。”


陈长生见金三爷还要亲自动手,便道:“行了,一把年纪了,别折腾了。”


“先生说的哪里话,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。”


“快坐下吧。”


见陈先生执意,金三爷这才老实坐下。


他舒了口气,这才问道:“先生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?”


“昨日来的,歇在流云观里。”


“我想也是,听童医师说,那流云观本就是先生的道场。”


陈长生却是摇了摇头,说道:“那可不是陈某的道场,流云观历代都是传承有序的,陈某是幸得曾经的一位观主收留。”


“是这样吗……”


金三爷道:“不过说起来,流云观的扬名,倒是离不开先生,坊间的一些老人们总是会提起一些往事,总有先生你的身影。”


陈长生说道:“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。”


金三爷道:“有人记得,就不算久。”


陈长生听后愣了愣,随即点了点头。


金三爷说话总是有深度,常与笔墨作伴,总是不一样的。


伙计先上了茶水。


都是好茶叶,听金三爷说,这茶叶是他自己炒的,走南闯北的,他可没少学手艺。


提起这个,金三爷便说起了他当年流落茶园,跟着制茶先生学做茶的往事,他的经历,都足以写出好几本书来了,绝对要比他笔下那本《山野志异》要长的多的多。


陈长生岔开了话题,说道:“我听如意说,明年开春,你要出门走走?”


金三爷点了点头,说道:“是啊,说起来怕先生觉得我矫情,我就是想再走一遍当年的路,顺道的见一见以前认识的一些朋友。”


“这怎么能算矫情。”


陈长生说道:“陈某担心的是,现在的你怕是不好出远门了。”


金三爷道:“不走一遭我死了也不安心的,先生你知道的,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安稳的人。”


“能写出《山野志异》的人,又怎可能安稳,但凡是看过这书的人,谁人都以为你金三爷这会还在天下间漫步呢。”


“啊,先生看过那本《山野志异》了啊。”


“看了,写的很好,若你写在前面,定是盛于《聊斋》的。”


“先生谬赞了,我这点本事,不都是跟先生您学的,怎么可能比得上先生作的《聊斋》呢。”


陈长生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之前便跟你们说过,那《聊斋》真不是陈某所作,其著者蒲松龄,字留仙,世称聊斋先生,这本大作,乃是聊斋先生所著。”


金三爷听后却是恍惚了一下,见先生这般认真,这才确信兴许真是他们误会了。


“真不是先生所作?”


“真不是。”


“当年我与曹先生只当是先生谦虚之言,而且左右想不透的是,这样的大作,为何不曾留名。”


陈长生想了想,解释道:“岁月不知掩埋了多少东西,陈某只是再度将他们拾起而已。”


由此,金三爷也彻底明白了过来。


他不禁恍惚。


先生该是活了多少岁月,才能将那被岁月掩盖了的《聊斋》,再度现于世间。


要让世人忘记这样一篇大作,该要多久?


金三爷不禁心向,或许……


那才是真正被世人所忘记的久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