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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花家有女

作者:蓝尾小貂 返回目录

滴答、滴答,屋檐的雨水落在了青石板上。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景象,并不会有人关心。然而,死牢里有一个铜钱那么大的小口,从这个小口里只能看到青石板上的雨水泛开一圈一圈的涟漪。


喜欢下雨天吗,她可能并不喜欢,但这只是她唯一能见到的美景。被囚禁在这里多少年了,她并不记得,只能从那个小孔里看见白天和黑夜交替,雨天和晴天的区别而已。


她的发丝早已不复当年模样,变得纯白,长至脚踝。成王败寇,她输得一无所有。九道丧钟响彻云霄,这是帝王驾崩才能拥有的规格。她笑了笑,从始至终,哪怕承受了炼狱的黑暗和痛苦她都没有哭过,而此刻,却泪流满面。


她比那个人活得久,她才是笑到了最后。瞳孔渐渐涣散,死亡是结束吗,如果是结束,一定要让她的灵魂和记忆一起烟消云散。


风云变幻,震耳欲聋的雷声令人惶恐不安。时间仿佛静止一般,空洞寂寥。


悦耳的风铃声摇醒了眉头紧蹙的女孩儿,呆呆的睁开眼睛,一切如梦幻,如噩梦。为什么还要让她重活一次,两次锥心刻骨的痛苦足已湮灭她的灵魂,让她疯魔,扭曲。


刺骨的寒风凝固了她脸上的诡谲,她第一次死亡是死在了与母亲的情夫同归于尽的爆炸之中,母亲勾结了情夫夺了父亲留给她的家产。为了夺回她的东西,她什么都做得出来,践踏了她自己,践踏了她的尊严,玉石俱焚,宁为玉碎不为瓦全。


原以为死去的自己却复生在了北棠国花家之女花无鸢的身上。陌生的时空,陌生的朝代让她不安,但很快她便明白,她要活着。她自诩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能在这里活得风生水起,培养自己的势力,敛尽天下的财富,只为守着一个人。


爱一个人便会被爱蒙蔽双眼,她的威望和名声远胜于一个帝王,不知何时,他便不爱了。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,却在他登基为帝,册封她为贵妃后,转眼赐封了另一个人为皇后。


他忌惮她的势力,一点一点夺了她的权,杀了她的心腹,将她幽禁在死牢里。一日一日的折磨,她被死牢里的囚犯侮辱,比之青楼的妓子还要不堪。


那时候从愤怒变得绝望,直至麻木平静。在死牢里的几十年,她唯一活下去的慰藉就是她要笑着活到最后。那个人想看她认输祈求,想折断她的傲骨,绝无可能。


脚步沉重缓慢,铜镜里的女孩儿只有七八岁的样子,脸色苍白,显得楚楚可怜。这张年轻美丽的脸可是未来整个天下的第一美人。她笑了笑,尖锐锋利的簪子在脸上划下两道血痕,即使痊愈,也会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。


“小姐!”丫鬟端着水盆走进屋,便看见自家小姐满脸血污的笑着,诡异得渗人,她几乎站立不住,双腿一软,差点儿晕过去。自家小姐天真温柔,这大病一场后简直让人觉得可怕。


花无鸢一步一步的朝丫鬟走去,锋利的小刀没有任何痛苦的了结了她的性命。她倒在地上,没一会儿,便有人发现了死去的丫鬟和满脸鲜血的她,一时之间,花家鸡飞狗跳。


花无鸢是花家独子花程阜的嫡女,竟然被刺客闯进花府毁了容,这手段不可谓不毒。


皇宫里的御医来了好几位,皆面色凝重,一片惋惜之色。虽然花无鸢是花相国的嫡女,本应有一个好的前程,然而这脸一毁,长大后注定上不了台面。


“鸢儿真是太可怜了。”三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,一脸担忧之色。


“相爷可得查出真凶,为可怜的鸢儿做主呀。”七姨娘泫然欲泣,眉目不忍。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屋子里的每个人。嫡女仅仅是被毁容,没被伤了性命,故而不是相爷的死敌,只怕是内院里的人干的。


花程阜眉头紧锁,她的女儿虽小,但却和太子很是亲近,早已订下了亲事。只待鸢儿及笄,便会成为太子妃。如今毁了容,莫说是和太子成婚,就是随便一个皇子的正妃都做不了。


若被太子退婚,更是无人敢再娶他的这个嫡女。摇了摇头,鸢儿本来是他寄予厚望最好的一步棋,现在却成了一颗废棋。


月明星稀,花无鸢淡漠的坐了起来,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,疼痛会让她的脸色惨无血色,却并不会让她的眼睛和心脏有任何波澜。从此,她不会被那个权利中心看在眼里,不会做一颗棋盘上的棋子。她要做一个局外人,操控全局的幕后黑手。


第二天清早,她便向花程阜辞别,要去花家祖籍的宅子静养,花程阜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。花家的人,没有一个是有心的,有利用价值的,会好好教养,没有利用价值的,也会直接舍弃。但她好歹是嫡女,纵使毁了容,也改变不了她嫡女的身份。


静静的坐在马车里,耳朵里传来了喧闹的卖叫声。上辈子她信的,她爱的,无一不在利益和权利面前舍弃了她。指尖儿划过杯子,不过是输了一次而已,而这一次她什么都不信,什么都不怕,无忧亦无惧。


喧闹声渐渐消失,马车已经离开北棠国的皇城。她的亲生娘亲和一母同胞的大哥回了娘家探亲,本应今日午时便会赶回来见她,但她一大早便离开了花家,注定要扑空。


哭闹也好,关切也罢,他们的悲喜统统与她无关,她只会觉得吵闹,故而并不想见他们。


行了半个月的路程,才到了花家祖籍的宅子。这里偏居于一个小镇,更是位于北棠国的边界。这个宅子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。宅子里长满了杂草,虽是花家最先发家居住的宅子,但早已被闲置。


这次从花家出来,她仅仅是雇了一个车夫,连一个丫鬟也没带。车夫走后,破败的宅子寂寥无比,显得有些阴森。这样的感觉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,反而安心。能抬头看见天空,能自由呼吸,与那个待了几十年的死牢相比,这里是天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