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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他想家,想回家

作者:梅子瞎了 返回目录

李德壮是被痛醒的。


他好像要被钝器劈成两半。


他怕死了。


怕得哆嗦。


他想要看清楚是谁,眼睛却被蒙住。想要挣扎,却被捆住了双手,对方异于常人的力气,好似一座大山,他的力气在对方面前,不过泥牛入海。


他就像一条母狗,被迫跪趴着。


猎人的猎枪,抵住猎物最脆弱的命门,将枪口塞进猎物的命穴。


寸寸碾进。


李德壮毛骨悚然。


痛得发抖。


他低声下气的开始哀求,“你是谁,是谁?!放过我,你要什么我都给你,别这样,求你!放过我,不要!”


他的求饶没有唤来猎人丝毫的同情,反而听到对方嗓子眼里,溢出来的兴奋的低吼。


猎人的猎枪,就像是一把割裂李德壮情绪的利刃。


刀尖抵着他的心脏,要将他推到深渊里。


李德壮感到崩溃!


他要疯了!


他对家里那个,千防万防,却没想到在这里马失前蹄!


他想逃,


却逃不了。


他就像是被掐住喉咙的猎物。


猛地仰起头,无声得张着嘴。


眼泪浸湿了蒙住眼睛的布。


完了!


一切都完了!


这像是有一根烧红的烙铁,他的每一寸皮肤都黏着在上面,每一点轻微的摩擦都能生出撕心裂肺的疼痛,痛得他将床单抓出裂痕。


李德壮想死。


他沉溺在黑暗里,分不清黑夜和白天,辨不清清醒和昏迷,也无法度量时间的长短。


只知道他昏迷了。


昏迷之前,那个人,还在对他进行第四次的击打。


李德壮慢慢扯下蒙眼的黑布。


阳光透进眼缝。


外面已经大亮。


周围小摊贩的吆喝声,妈妈的揽客声,在他的世界里一点点远去。他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,失去颜色,失去了声音。

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衣服穿上的,又是怎么走回的行宫。


他只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差。


不然穆简不会一看到他,就惊叫出声,一脸关切地冲上来,拉住他的手,“李侍卫,你怎么了?脸色这样差?”


李德壮眼珠滚动,像个积灰多年的老旧机器,突然通了电,有了生命,开始运转。只是每一次运转,每一次眼珠的转动,都伴随着咔咔的声音。好像内里坏了。


他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怎么和穆简说。


他还是个孩子。


这种事情对他来说,太遥远。


况且,这件事多么的屈辱可笑,李德壮没有脸,在青楼里搜查犯人,更没有脸,让穆简知道此事。


他慢慢得抽回手。


“我没事,和人打了一架。有些累,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
李德壮失魂落魄得往房间走,坐在床上了才觉得疼。


他脑袋发懵,有恍惚的感觉,分不清到底是身处噩梦还是现实。


要是噩梦,这梦太让他崩溃。


要是现实,这现实太过残酷。


他感觉自己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黑暗里,


坠落!


坠落!


坠落!


没有尽头。


触不到底。


他开始小声地哭泣。


他不敢嚎啕大哭,怕引来行宫里的下人,怕引起穆简的注意。


他想家,想回家。


等到李德壮哭够了,哭累了。抬手擦去面上的眼泪,开门嘱咐下人送热水进来。他坐在热水里,麻木得感受着热水舒缓自己的身体。


袅袅的热气中。


有清热的泪,顺着他的眼眶流下来。


他看起来就像是落在地上的花,被人踩碎了,沾上了泥。那种易碎的、残破的单薄感,让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无法支撑,会与世长辞。


“李侍卫,外面有人来寻你,你……”


穆简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

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。


李德壮靠在浴桶边上,露出来的肩膀,还有脖子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痕。


他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鸟,觉得这个世界上,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个藏起枪的猎人。


李德壮藏进水里,“出去!”


少年人却一反常态得没有听话,快步上前,趴在桶边,面上有难以遏制的愤怒。


“你被谁打了!谁把你打成这样了?!”


“不要你管!”


李德壮一巴掌打在水面上。


溅起的水花,将穆简浇了个湿透。


“滚!你给我滚!”


他无法摆正心态,觉得脑袋快要裂开,自己成为了一个疯子,变得扭曲,变得疯魔。像一个撑到极限的气球。轻轻一戳,就会啪的一声爆掉!


少年没有被他的呵声惊走。


水花四溅。


他被人抱住。


少年靠在他的耳边,“我不走,我走了,谁来抱你。”


撑到极限的气球,忽然撑不住了,紧捏得出气孔被人松开。所有的情绪倾巢而出。他慢慢得安静了下来,好似一台濒临失控的机器,被人找到了正确的操作方法,稳定了下来。


“我抱你出来好吗?水都不热了。”


李德壮缓慢得眨了一下眼睛。


长长的睫毛在眨动时,就像是翩跹的蝴蝶。


他慢慢抬眸,看着近在咫尺的穆简,有一刻竟然觉得,自己害怕了那么久,怕被穆简看上,可到头来,还是有此遭遇。简直荒诞可笑。


穆简将他抱出,用巨大的毛巾将他裹着,捏着自己的衣袖缓慢的擦拭他脸上的水珠。擦干净后,又去找药,在他手腕,胳膊,膝盖的淤青上,缓慢而又轻柔得涂抹着。


指腹一点点将白色的药膏抹开,最后化在肌肤上。


李德壮看着他。


“你不问吗?”


“不问。李侍卫想和我说的时候,便会和我说了。”


穆简将药膏放下,缓缓抬起手,放在他的颈侧,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那里的红色印记,看得专注。


这种专注给李德壮一瞬间的错觉


——留下印记的人是他,而他正在看着自己的战利品。


可是下一秒。


穆简说:“像是淤血,正好有活血化淤的药膏,涂了应该没事了。”


“……嗯。”


他真是疯了。


看谁都是犯人。


因为原著的原因,还总对穆简有偏见。


李德壮低头,视线里的穆简正擓了一点药膏,在他的身上涂抹,虽然看不见他的脸,不知道他的神情,但他的动作认真而又细致。


“殿下……”


“嗯?”


“谢谢你。”


穆简动作微凝,捏着李德壮的手,强行压下亲下去的想法。


殷红的舌在李德壮看不到的地方,舔了舔唇,勾起一抹极浅,极淡的笑容。


他抬起头。


笑容在脸上无限扩大,笑得明媚灿烂,像个天真的孩童。


“李侍卫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,明知道我最心疼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