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内，沈家老宅
孩子们都去马尔代夫，显得别墅空空荡荡，仿佛在地上踩两脚，都会传来无数回音。张妈无法掌握买菜的用量，以至于沈青苡他们飞机离开的第一天傍晚，仍旧做了四菜一汤，吃到现在还所剩很多，根本无需做新菜。
“所以不是让您跟着过去？看看年轻人是怎么玩儿的，也沾沾喜气。”
管家伯伯看着自己坐在书房里，戴着老花镜，盯着手机屏幕上沈青苡发回来的那些照片，挨个放大仔细看的老人，数落着说，“马尔代夫的环境也挺好，二小姐也不缺你那几张机票钱。非要说不去，留守空房……”
“就你话多，他们都是年轻人，老头子跟着过去，能做什么？”
沈老爷子将手机放下，拿起桌面上的烟斗，指着管家伯伯的鼻子，说：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么？还不是想用我的借口，你自己过去看看？”两个老人认识半辈子，总是互相开玩笑，却也习惯了。
马尔代夫的婚礼，他们应该懂得退出，留给年轻人自己去享受和回忆。
“昨天的饭，总算是吃完了。让张妈去做点儿新的，千万要少，我们都吃不了多少！”沈老爷子松口气，想起这几天像是被虐待的生活，就头痛不已。他还偏偏是生怕浪费的性格，觉得一粒米扔掉都是罪过，只能拼命吃完。“让张妈做点儿红烧肉，要肥肉多一点的！”
沈老爷子如今想起沈青苡那个半专业的营养师不在身边念叨，连忙叫住走到门口的管家伯伯，嘱咐的说。
“您要是被二小姐知道，肯定是躲不过一顿批评的。”
管家伯伯笑着提醒，沈老爷子有些心虚，却还是环顾四周，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监控设备，挺起胸膛，故意装作理直气壮的模样，说：“我想吃什么，都是自己做主！什么时候还轮到小丫头来管我了！”
“叮铃铃。”
话音刚落，院子里的门铃便响起来。
沈老爷子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，向外面张望着，白胡子都吓得弯了几根，说：“他们不是今天回来的飞机吧？”管家伯伯忍不住笑起来，说：“是明天的，您放心，我让张妈给你去准备红烧肉。顺便看看是谁……”
“去吧。”
拍着胸口，沈老爷子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沈青苡那丫头吓出心脏病来。不知道怎么，沈青苡总是给沈老爷子一种活得比自己还长，眼睛经历过生死的沧桑感，说不清楚，让他也忍不住会听话，拿不出一点爷爷的威严。
“老爷，江老先生来了。”
管家伯伯敲开书房的门，沈老爷子听见声音，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江老，并不意外，反倒是自然的指着面前的沙发，说：“你就是有口福，刚把今年的普洱拿出来，准备让他打电话给你，你竟然直接过来了。看来，我们两个老兄弟还是心有灵犀啊！”
“是吗？”江老几天不见，消瘦不少。
拄着拐杖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力气，坐在沙发上，竟然
有些气喘吁吁。沈老爷子脸色微微变化，对管家伯伯摇摇头，他便贴心的离开，关上房门。沈家老宅的书房，更像是会客厅，宽敞到有两排沙发，贴着墙壁还有整面的书柜。
“江衡那小子公司遇到的恶意竞争，你知道了吧？”
江老并没有卖关子，咳嗽两声，从口袋里拿出手帕，轻轻擦拭着嘴角，声音有些虚弱的说。沈老爷子点头，坐在对面，将热水倒在茶盘上，手微微停顿。很多退居二线的董事，看似全瞎全盲，放手不管年轻人如何闯荡。
可暗地里，他们的消息十分灵通，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直接吹到耳朵里。
“我想让老李请你过来的原因，也是这个……”沈老爷子将第一杯茶水倒掉，重新盖着茶壶的盖子，说：“孩子们都去马尔代夫，有些话，也方便说。”
江老点点头，像是有些难以开口。
“是他回来了么？”
“嗯。”
对于认识大半辈子的朋友来说，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题，到底意味着什么，他们都心知肚明。那些龌龊又灰暗的过去，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，他们自然也清楚。找上门来的报复，终归都是时间问题，“我也曾经心怀侥幸，可是看来，还逃不过。”
“那你准备怎么做？告诉江衡么？”
沈老爷子拧起眉头，原本是江家的家务事，他身为外人，哪怕是朋友都不该插手。可偏偏，沈青苡那丫头嫁给了江衡，所以也算是他的家务事，袖手旁观做不到。总该要问个态度出来，“我不会告诉江衡，事情在我这儿起，也应该在我结束。”
“我知道，你之前一直都在做准备，可他是不是能够接受……”
沈老爷子欲言又止，看着江老不停咳嗽的身体，说：“不管怎么样，总还是有办法，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。我们现在这种年纪，不让孩子们担心，不给她们添麻烦就是最重要的，等她们从马尔代夫回来，看到你这样子，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折腾。”
“你放心，不会的。”
江老摇头，年轻时候那双迷人的双眼皮，此刻有些粘连在一起，眸光也不太清明，他盯着沈老爷子，说：“江衡那小子，现在算是你的孙女婿，以后就算是我不在了，你也要好好的照顾。帮我看着两个孩子，生大胖重重孙子。”
“那是当然，我如果先走一步，你也着。”
沈老爷子满口答应下来，他们这种年纪，早就过了惧怕死亡。
今晚睡着都不清楚是否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，人生也的确没有太多的遗憾，便每一天都像是偷来似的珍惜，见到老朋友嘱咐两句，也不算太奇怪的举动，他自然没有多想。可江老听见这句承诺，却松口气般。
“那就行了，今天的普洱，是我喝过最好的。”
江老摸着茶杯的边缘，眯起眼睛，喃喃的念叨着。
“那就多喝点儿。”沈老爷子自豪的笑笑，又给他添了一杯。
相关小说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