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哭够了么？”
沈老爷子看不出任何表情，甚至半丝情绪波动都没有，“回去早点休息。”
经过的时候，他甚至都没有伸出手扶着沈青苡，擦肩而过。
“你刚刚究竟在做什么，沈青苡！”
回到卧室，沈青苡蒙着被子，后悔到乱踢腿，猛地露出头，盯着天花板，回想起刚刚种种行为，都恨不得抽自己。沈家，最不相信弱者，还有眼泪。她竟然像是小孩子般抱怨，撒娇，诉说委屈。
“好不容易挽回的印象分，现在又重新归零了！”
沈老爷子离开的时候，眼神里面似乎隐藏着心寒。
“早点休息，医院没事。”江衡短信发来，沈青苡拿着手机，输入又删除，反反复复几次后，还是决定关机放在床头，不去理会。
下次情绪冲动的时候，不要做任何决定！
沈青苡在心里自我警告，却还是忍不住扁着嘴，欲哭无泪的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，满脑子像是放电影般，循环播放刚刚的画面。尤其记忆力十分强的她，清楚地记得每一句话，措辞，语气，还有房间里尴尬到爆的安静。
“那傻丫头……”
沈老爷子将相框从书架上拿下来，轻轻放在掌心，擦干净落满的灰尘。
沈青苡那张青涩又稚嫩的脸庞，她刚刚来到沈家时战战兢兢又讨好的模样，历历在目。从小，她就是与世无争的性格，“看来，是长大了。”沈老爷子摇头笑着，眼底弥漫着宠溺，却一点都不曾泄露。
清晨，沈青苡在熟悉的房间醒来，迷糊的闭着眼睛，揉着乱糟糟的头发，抬起手抓着耳朵，来到楼下。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的她，仿佛看到餐桌前坐着人，便开口自然的说：“林伯，早餐吃什么？有热牛奶么！我肚子好痛啊！”
“谢谢！”
沈青苡话音刚落，面前被推过来一杯热牛奶，她咕咚咚喝过两口。手背揉揉眼睛，却发现林伯在左边，尴尬的牵起嘴角。“您怎么在这儿？不是……”沈青苡指着自己手里的水杯，脖子僵硬到扭头都发生嘎吱嘎吱的声音。
“爷爷……您怎么……在这儿……”
沈老爷子翻看着报纸，鲜少没有生气，而是回答，“我难道不吃早餐么？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您平时不是……”
说多错多！沈青苡立刻闭紧嘴巴，吞口水，安静的捏起一片面包，放在餐盘中涂抹着酱，心里不由得嘀咕着，真是奇怪。沈老爷子并不习惯来餐厅用早餐，他所有饮食都是在书房内完成的，林伯会送进去。
可今天……难道是因为昨天她那一番话？
“待会儿，我跟你去医院。”沈老爷子石破天惊的开口，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沈青苡面包噎到喉咙，锤着胸口咳嗽，含糊不清的说：“不用，我……”
“我和江老头是多年的朋友，住院难道不去问候么？”
沈老爷子拧起眉头，放下报纸。沈青苡低头，原来不是因为她，自作多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改？“是。”
医
院，经过一晚的观察，江老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和稳定。
江衡等在病房门口，恭敬地对沈老爷子鞠躬问候，说：“辛苦您来。”
“嗯。”沈老爷子推开门，江衡和沈青苡则是留在门口。
盯着沈青苡那张心事重重的脸，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几岁的模样，江衡抬起手，在她嘴边轻轻擦拭着，捏起一块碎面包屑，好笑的问，“怕我没有吃早餐，所以帮我带来的么？”江衡作势要放在嘴里，却被沈青苡抢走，扔到垃圾桶。
“你就知道笑话我！”
沈青苡嘟着嘴，偷偷歪头透过病房玻璃窗，试图偷听到里面的对话。
“怎么？还能够亲自来看我。”江老躺在病床上，笑着打趣说，“顺便去做检查吧，别总是硬撑着，说什么身体硬朗，咱们这种年纪，半只脚已经迈进黄土里。到孩子们，重孙子，是要好好保养的。”
江老半认真，半打趣的说着。
商圈内没有真正的朋友，但从风起云涌的战场退居二线的老人，是能够互相真正关心的。“我能够及时到医院检查，还多亏青苡那丫头。江衡臭小子，都没有她关心我，还真是羡慕你家里有两个丫头。”
“公司的事情，你打算什么时候交给江衡？”
沈老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，从床头柜上拿起橙子，掰开吃一口，拐杖被放在旁边，白发苍苍却仍旧能够看得出当年的模样。
“怎么？打探底细来了！”
江老好笑的问，“我是考虑，什么时候将公司的事情整理干净，分给两个孩子。”
“他还是不回来么？”
沈老爷子拧起眉，听见那声叹息，便不再询问。
很多事情，被刻意隐瞒，年轻人不知道，老一辈不再提起。就像是凭空被人在白纸上挖掉了一块，空洞突兀，放在不起眼的地方，却没有人追问。
“他们两个，感情倒是不错的样子。”
江老眼神望向门口那两个笑着，闹着的年轻人，淡淡的说。沈老爷子也回头，将橙子塞进他嘴里，摇着头，“跟她爸爸很像，感情用事，容易冲动，性子软弱。”
“那，臭小子倒是对你的胃口，公事公办，冷漠的像是大冰块。”
江老笑着，数落自己的孙子毫不留情。“他是适合管理公司的。”
“可，人生难道只有事业么？”
一句话，没有回答。
商圈内的尔虞我诈，暗中勾结陷害，防不胜防的暗箭，攀登到更高处，就会面对更多的质疑和危险，只有冷漠到刀枪不入，没有弱点的人，才是最适合站在顶峰的。没有感情，婚姻是用来联姻，无疑是最好的。
可究竟又有几个能够做到呢？
“很多时候，我在想，咱们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。可能，时代在发展，我们的想法和理念已经开始跟不上时代了。让她们自己选择，或许是更好的。”
沈老爷子叹口气，低声说着，眼睛盯着橙子，还有那双干枯的手，不再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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